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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6章 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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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夫人一會兒看看岑隱,一會兒又看看端木紜,心頭的滋味難以言喻,跟著就是一種頹然無力的感覺由心底滋生,迅速地蔓延至全身。

罷了罷了。

只要紜姐兒好就行了!李太夫人心裏幽幽地嘆道。

“外祖母!”

端木紜提著裙裾連忙上了馬車,對上李太夫人那慈愛的眼眸,終於松了口氣。

“外祖母,您覺得怎麽樣?”端木紜抓著李太夫人的一只手,關切地問道。

說話間,端木緋也到了,跟在端木紜身後也上了馬車,氣喘籲籲,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中也是寫滿了關切。

看著這對嬌花般的外孫女,李太夫人心裏覺得妥帖極了,笑道:“我沒事。”

“只是多年舊疾發作,吃了藥就好了,不妨事的。”

端木緋抓住了李太夫人的另一只手,“您都暈過去了,怎麽會沒什麽!”

這時,小蠍在外面插了一句:“四姑娘放心,督主已經命人去請太醫了。太醫院的趙太醫擅長治痹癥。”

端木紜聽著忍不住朝馬車外的岑隱望去,眸子亮如星辰。

李太夫人看著大孫女這副樣子,哪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這時,外面又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李廷攸也趕到了。與他一起趕到的還有太醫院的趙太醫,他們是恰好在前面一條街遇上,幹脆就一起過來了。

“趙太醫,勞煩你給我祖母看看。她這痹癥是十年的舊疾了,發作時,頸項與手臂疼痛發麻,嚴重時,還會暈厥……原本已經一年多沒覆發了。”李廷攸略顯急切地對著趙太醫說道。

趙太醫連聲應諾,還是先給岑隱行了禮,這才上了馬車。

趙太醫也給李太夫人探了脈,好一會兒,才收了手,道:“沒有大礙了。”

嬤嬤急切地問道:“太醫,我家太夫人已經好些年沒有因為痹癥而暈厥過了,真的沒事嗎?”說著,她又把方才給李太夫人餵的藥拿了出來,“這是閩州那邊的一位大夫給我家太夫人制的藥,以後還能吃嗎?”

趙太醫取出一顆藥丸,嗅了嗅後,點點頭道:“這藥用來救急不錯。我再開副新方子給李太夫人好好調理一下,李太夫人,這些日子您要好好休養,切莫操勞。”

李太夫人客氣地說道:“勞煩趙太醫了。”

岑隱就在這裏,趙太醫哪裏敢端什麽架子,笑得殷勤極了,“李太夫人客氣了,這是……”他差點想說著是他的本分,可話到嘴邊,又發現這話不太對,改口說了句“舉手之勞”的客套話。

這時,岑隱開口吩咐道:“趙太醫,李太夫人的病你多盯著點。”

“是,督主。”趙太醫下了馬車,對著岑隱連連作揖,唯唯應諾。

既然岑隱讓他“盯著”,那李太夫人這病他自然是要管到底了。

趙太醫用眼角的餘光瞥了馬車裏的端木緋一眼,羨慕地心道:李太夫人不愧是四姑娘的外祖母,真有福氣!

“姐姐,攸表哥,我們先送外祖母回祥雲巷吧。”端木緋握著李太夫人的手道,用自己的手給她捂著她發涼的掌心。

跟著,她又對著馬車外的岑隱揮了揮手,“岑公子,我們先走了。”

岑隱勾唇一笑,微微頷首。

端木紜也對著岑隱揮了揮手,微微啟唇,欲言又止。

上次在宮裏她答應了要給他紮一個紙鳶,這些天構思了好幾個形狀,最後在麒麟和黑雕之間猶豫不決。

她本想問他更喜歡麒麟還是黑雕,可是當看到此刻他身上那件繡著麒麟的鬥篷時,忽然就有了決定,勾唇笑了,烏黑的柳葉眼裏泛著層層漣漪,光彩動人。

岑隱直楞楞地看著她,雙眸微微睜大,喉結微動。

李太夫人一直在註意端木紜和岑隱,也把這一幕收入眼內,閉了閉眼。

接下來,岑隱與他們分道揚鑣,又翻身上了馬,帶著一眾東廠番子聲勢赫赫地離開了。

東廠的人走了,那些酒樓、鋪子裏的客人這才敢從裏面出來,這條街道也又開始熱鬧起來。

“趙太醫,”下了馬車的李廷攸客氣地對著趙太醫拱了拱手,“還要勞煩太醫陪我們回去一趟。”

“哪裏哪裏,應當的。”趙太醫二話不說地應下,笑得眼睛都瞇成了縫兒。

“啪!”

馬夫又高高地揮起了馬鞭,一行車馬又繼續上路,朝著祥雲巷的方向駛去。

端木緋和端木紜沒有再騎馬,都在馬車裏陪著李太夫人,目光一直黏在李太夫人身上。

李太夫人看著姐妹倆,心裏淌過一股暖流。這兩個丫頭啊!

“紜姐兒,緋姐兒,我沒事的。”李太夫人柔聲寬慰姐妹倆,“我這是舊疾了,好好養養就沒大礙得。”

端木緋用諄諄教導的口吻撒嬌道:“外祖母,這話是您自己說的,您可要乖乖地好好休養。”說著,她看向了一旁的嬤嬤,叮嚀道,“柳嬤嬤,你好好看著外祖母,要是外祖母不聽話,你盡管派人告訴我和姐姐。”

柳嬤嬤唯唯應諾。

端木紜想了想,提議道:“外祖母,不如我和蓁蓁去祥雲巷陪您住幾日吧。”

李太夫人聽著覺得更窩心了,“你這孩子,馬上就要臘八了,過了臘八就是年,哪有住到外面的道理!你們兩姐妹就好好在家裏呆著吧。外祖母心裏有數。”

再說了,臘月是各府最忙的時候,端木紜最近肯定是忙得不得了,李太夫人可不想給外孫女忙中再添亂。

端木紜乖順地應了,與端木緋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眼神,打算每天都去祥雲巷探望李太夫人。

李太夫人越看端木紜心裏越是唏噓,明明已經妥協了,但心裏忍不住又抱著一絲期望,希望端木紜能夠改變主意。

李太夫人怔怔地看著端木紜,神情恍惚,直到馬車忽然左轉,她的身子隨著馬車微微搖晃了一下,這才回過神來,澀聲道:“紜姐兒,你們祖父……哎,能不能說服你們祖父,就看你自己的了……”

聰明如端木紜,當然聽明白了李太夫人的讓步,眸子一亮,亮如寒星,笑吟吟地應下了。

端木緋唇角微翹,同樣笑得眉眼彎彎。

馬車一路疾馳,馬不停蹄地來到了祥雲巷的李府,這時,雪已經停了,天色也變得亮了不少,給人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姐妹倆沒有立刻離開,留在李宅看著李太夫人喝過了趙太醫開的湯藥,又陪著李太夫人用了晚膳,這才告辭。

等姐妹倆回到端木府時,夕陽已經落下了大半,天色半明半晦。

端木憲還未回府,姐妹倆便直接返回了湛清院,沒想到遠遠地就看到幾道眼熟的身影好似幾根桿子似的佇立在院子口。

前面的人似乎聽到了腳步聲,轉身朝端木紜和端木緋的方向看來,姐妹倆這才發現原來是唐氏和端木緣母女倆以及唐家五姑娘唐涵雙。

唐氏三人顯然已經在風中等了一會兒了,臉頰被風吹得有些發紅。

守在湛清院的院子口的兩個小丫鬟也看到主子回來了,暗暗地松了口氣。

一炷香前,唐氏、端木緣和唐涵雙就來了,要見大姑娘和四姑娘。

主子不在,丫鬟就沒敢讓外人進去,偏偏無論她們怎麽勸,唐氏母女和唐涵雙就是不肯走,非要在這裏等著。

唐氏離開京城太久了,本來她剛回來時也沒把端木紜和端木緋這兩個孤女放在眼裏,直到這趟回了娘家,才知道她和老爺離開的這幾年,長房這小的居然鹹魚翻身了,不知怎麽地攀上了岑隱,成了岑隱的義妹。

如今京中誰人不知岑隱疼妹若命,朝堂上,誰要是得了端木緋的青睞,那就是青雲直上;誰要是得罪了端木緋,死了那也是白死!

唐家還指著唐氏與端木緋攀關系呢,沒想到唐氏剛一回京,就跟端木家鬧開了,還回了娘家,把她狠罵了一頓。

唐氏心裏多少是有些後悔的,甚至還怨娘家人沒提早提醒自己。

可是她都跑回娘家了,實在拉不下臉回端木府,就想著端端架子,誰想這都快兩個月了,端木家都沒人去接她,唐氏只能在娘家人反覆的催促下自己回來了。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

端木紜和端木緋也不冷不熱地與唐氏母女見了禮:“三嬸母,三妹妹(姐姐)。”

她們的神色很是客套,笑容不及眼底,帶著毫不掩飾的疏離。

端木緣面色一僵,唐氏卻似乎完全沒有察覺般,笑得更親和熱情了,“紜姐兒,緋姐兒,聽說你們外祖母病了,她老人家沒事吧?我這裏有幾支百年老參,不如我待會讓人給你們送來,給你們外祖母好好補補身子。”

端木紜客套地微微一笑,“多謝三嬸母的好意。太醫說了,外祖母的病不宜大補。”

太醫?!唐氏心驚不已,恐怕連端木憲要請太醫,都得向皇帝或者貴妃求個恩典,可是李太夫人居然這麽快就請動了太醫,可想而知,這究竟是沖著誰的顏面!

果真是今時不同往日啊!

唐氏飛快地看了端木緋一眼,心中既感慨,又唏噓,全然不在意端木紜的冷淡。

“太醫看過了,想來你們外祖母很快就會痊愈,你們姐妹也別太操心了。”唐氏笑容滿面地說道,跟著又對著姐妹倆介紹她身旁的唐涵雙,“紜姐兒,緋姐兒,這是我娘家的侄女,涵雙,在家裏行五。”

唐涵雙約莫十五歲,中等身材,身上披著一件紫色繡寶相花鑲兔毛的鬥篷,襯得她的皮膚白皙如玉,鵝蛋臉,柳葉眉,一雙杏眼明亮有神,唇角微彎,看來氣質溫和嫻靜。

唐涵雙上前了一步,得體地對著端木紜和端木緋福了福,“端木大姑娘,四姑娘。”

“唐五姑娘。”姐妹倆也還了禮。

唐氏眸底飛快地掠過一道利芒,一閃而逝,笑著又道:“紜姐兒,緋姐兒,我這侄女會在府裏小住幾日,你們幾個孩子年紀相仿,又都是表姐妹,可要在一處多玩玩。”

“緋姐兒,雙姐兒也喜歡彈琴,你的琴藝高超,有機會可要指點一下我這侄女。”

端木緋只是笑,也不接話。

端木紜淡淡道:“三嬸母,您要是沒什麽事的話,我們就先進去了。”

端木紜的言下之意就是沒有請唐氏進去坐坐的意思。

“……”端木緣的臉色更難看了,差點要轉身離去,唐涵雙悄悄地拉了拉她的袖子,她才忍住了。

真是沒規矩!她怎麽說也是她們的長輩吧!唐氏同樣心裏暗惱。

這要是以前,她早就甩袖走人了,可是現在她只能笑臉以對,甚至還笑得更熱情了,十分體貼地說道:“紜姐兒,緋姐兒,你們累了吧,那嬸母就不打攪你們了,你們好好歇息。”

端木紜和端木緋可沒給唐氏客氣,直接從唐氏三人身旁走過,進了湛清院。

望著姐妹倆離去的背影,唐氏嘴角的笑意霎時就消失了,手裏緊緊地攥著帕子,手背上青筋凸起。

端木緣在一旁用陰陽怪氣的語氣說道:“娘,你何必非要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

她不說還好,這麽一說,唐氏更怒,臉色鐵青地朝端木緣看去,冷聲道:“誰讓你這麽不爭氣,平平都姓端木,你怎麽就攀不到好義兄,也攀不到好姻緣?!”

唐氏這句話差不多是遷怒了。

唐涵雙見這對母女就這麽在湛清院門口吵了起來,默默地垂首,看著露在鬥篷外的錦繡鞋尖。

“……”端木緣咬了咬下唇,撇開了臉,又惱,又羞,又是不服。

唐氏又擡眼朝姐妹倆離去的方向看去,這時,姐妹倆的背影已經消失在了堂屋的入口。

唐氏揉了揉手裏的帕子,暗道:老爺已經辭了官,是靠不住了。老太爺雖然是首輔,可是一向沒把他們三房放在心上,眼裏只有他的嫡長孫端木珩。

他們三房能靠的還是她的娘家唐家。

這事一定要辦妥!

唐氏拉起了唐涵雙的手,自言自語地輕聲道:“還是要帶雙姐兒去給婆母請個安。”

長房這對姐妹向來性子乖僻,與其從她們下手,還不如去找賀氏。只要哄得賀氏想想法子,這件事才有可能。

沒錯。唐家和端木家是姻親,理應相互扶持。

端木緣也聽到了,皺了皺眉,“娘,找祖母幹嘛?!”

端木緣可不覺得賀氏會幫她們,平平都是祖母的孫女,可是祖母總是偏幫端木綺,祖母偏向二房,祖父偏向長房,他們三房根本就沒人疼沒人憐。

“你懂什麽!”唐氏昂了昂下巴,聲音有些尖銳,“你爹為了端木家在汝縣那個苦地方熬了這麽多年,現在又為了端木家的聲譽要去莊子上受苦,害得你們兄妹幾個這些年來連婚事都沒個著落,怎麽也該補償補償我們三房!”

“……”端木緣覺得唐氏真是異想天開,想說什麽,但又咽了回去。反正無論她說什麽,母親也聽不進去,她說再多,也不過是找罵罷了。

唐涵雙由唐氏握著自己的手,一會兒看看唐氏,一會兒又往湛清院望去,眸子裏亮得不可思議。

不知何時,夕陽徹底落下了,天空呈現一片灰藍色,天空中又開始飄起了雪花,飄在屋頂上、墻頭、樹梢、窗戶上……

端木緋隨意地把右手伸出窗外,任由雪花飄在她的指尖,雪花立刻化成了水珠,趴在窗檻上的小狐貍湊過來舔了下她的指尖,熱熱的,濕濕的,癢癢的,逗得端木緋忍俊不禁地笑了。

“大姑娘,老太爺還沒回來,可要擺膳?”紫藤在一旁請示端木紜。

端木紜看了下一旁的西洋鐘,已經酉時過半了,便應了。

因為端木憲還沒回來,所以姐妹倆就留在湛清院裏用膳了。

“姐姐,祖父真是勞碌命。”端木緋略帶幾分同情地嘆道,“好不容易的休沐,還非要去幹活。”祖父真該學學自己,勞逸結合。

端木紜隨口接了一句:“能者多勞。”

如端木緋所言,端木憲的確是勞碌命。

他從楚氏那裏得知了晉州可能出了事後,就匆匆地去見了岑隱,然後又在文華殿忙了一晚上,並在次日一早就遞了折子,洋洋灑灑地在折子上提了關於閩州海貿的事,包括這兩年海上倭寇海盜橫行,影響了海貿;包括閩州海軍每隔半年需要出動兵力剿匪,耗費巨大;也包括端木緋提出的規劃航線以及向商戶收取銀錢的建議。

殿上的文武百官登時一片嘩然,有的震驚,有的憤憤,有的輕蔑,有的若有所思……

“端木大人,如此不妥!”右都禦史第一個從隊列中跳出來反對,看著義憤填膺,“這也太過市儈了!聞所未聞啊!”

吏部左侍郎緊接著道:“不錯,哪有朝廷的軍隊向百姓收取銀錢交換庇護的道理!朝廷可不是鏢局!”

端木憲看也沒看右都禦史和吏部左侍郎,他的目光在打量著上首居中的岑隱。

著一襲大紅麒麟袍的岑隱正端著青花瓷茶盅飲茶,氣定神閑。

見岑隱沒有表示什麽,端木憲暗暗松了一口氣。至少岑隱的態度表明他對這個提議並不反感。

端木憲先不反駁右都禦史和吏部左侍郎,看著岑隱接著往下說:“岑督主,非常時期需要用非常之法!如今國庫空虛,南境與北境之危未解,朝廷無力支援閩州,那麽何不另辟蹊徑,讓閩州自己解決自己的軍餉問題。”

岑隱依舊沈默,既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就仿佛他此刻最重要的事就是他手中的這盅茶。

端木憲站在群臣的最前方,與岑隱也不過相距兩丈罷了,他鼻尖動了動,就聞到了一股夾著梅花的茶香。

端木憲可以肯定這是自家四丫頭親手制的梅花茶。

還有……

端木憲的視線左移,又落在一旁的小內侍抱在手裏的鬥篷上。之前端木憲就覺得這件繡著麒麟的鬥篷眼熟,現在已經確定這鬥篷是出自大孫女端木紜之手。

哎,大孫女怎麽就偏偏看上了岑隱呢!端木憲一不小心就晃了神,心神飄遠,完全沒註意到周圍的一眾文臣騷動得更厲害了,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端木大人,”禮部尚書於秉忠也站出來反對道,“各衛所的軍隊剿匪本是職責之所在,怎能向百姓收銀錢?!”

端木憲恍若未聞,神情怔怔地盯著岑隱。

那些反對的文臣見端木憲沈默,以為他是無言以對,一個個情緒更為激動,言語更為尖銳。

“此例不可開,要是以後其他衛所的軍隊也有學有樣,非要收孝敬銀子才肯剿匪,那豈不是亂了套了!”

“真真有辱斯文!”

“……”

文臣們你一言我一語地紛紛反對。

不止是端木憲在觀察岑隱的面色,那些文臣也看岑隱,見岑隱一直沒說話,就放大膽地各抒己見。

眼看著端木憲成了眾矢之的,江德深心念一動,這可是一個大好機會。

江德深冷笑了一聲,然後站了出來,義正言辭地斥道:“端木大人,你不會是有私心吧?!閩州李家可是貴府的姻親!”

也不用江德深再多說,其他三皇子黨立刻就意會了,緊接著就有四五個文臣,紛紛出列,把矛頭都直指端木憲與李家。

“端木大人,你是不是和李家暗中勾結,想借此光明正大地斂財,中飽私囊!”

“不止如此吧?!李家三公子和大皇子的胞妹四公主殿下訂了親,端木大人,您不會是在幫著大皇子殿下收買軍心吧!”

這幾句話幾乎是誅心了!

然而端木憲還是沈默。

廖禦史看著啞口無言的端木憲,冷笑著質問道:“端木大人,你可是無話可說!!”

端木憲身旁的游君集幹咳了兩聲,才把失神的端木憲喚醒。

方才其他人的那些斥責,端木憲雖然沒認真聽,但也聽了個五五六六,再說得難聽點,早在他上這本折子前,就猜到了那些個迂腐守舊的文臣以及三皇子黨會如何借此攻擊他。

他們這些人說來說去還不就是那幾句話,對於端木憲而言,他需要說服的從來不是這些個文臣,是岑隱,是武官。

端木憲清了清嗓子,辯駁道:

“有道是‘內舉不避親’,這朝堂上多的是沾親帶故,按照幾位大人的說法,以後大家是不是都要先避嫌,再議事?”

不少大臣的臉色都微微一變。端木憲說得是大實話,朝堂上這麽多世家故交,多的是直接與間接的姻親,這要是真要避嫌,那升遷、調職、貶官等等都要避嫌,差事還辦不辦了?!

端木憲從容不迫地接著道:

“如今那些士兵在前線以命拼殺,卻是連養家都養不起,莫非要讓他們的父母妻兒在後方餓肚子嗎?!又讓這些將士如何安心在前線拼殺!”

“方才好像誰在說本官有辱斯文?!不知各位有沒有聽過一句古語: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莫非要逼得那些將士活不下去,當了逃兵,才算不辱斯文?!”

殿內只剩下端木憲一個人的聲音鏗鏘有力地回響在空氣中。

文官多是覺得端木憲在狡辯,一部分武官卻是意有所動,這些年朝廷一直發不出足夠的軍餉,武將們對此都深有體會,軍中仿佛陷入了一個惡心循環,越是發不出軍餉,越是吃空餉,不少衛所的實際兵力不過只有七成而已。

當端木憲話音落下後,一道高大矯健的身影從右側隊列中走出,眾人的目光不由都被他吸引,尤其是那些武將。

五軍都督府大都督袁惟剛鄭重其事地對著端木憲揖了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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